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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声 日本心(二):胆机耆宿,日本音响的缩影――三浦笃

作者:赖英智 阅读数:6910 发布日期:2013-07-19

摘 要:今年 78 岁的三浦笃 (Atsushi Miura),在日本音响界拥有非常崇高的地位,因为他是仅存的横跨电子管→晶体管→电子管再复兴的业界元老,而他推出的 Air Tight 胆机更被誉为“现代版的马兰士”。要认识 Air Tight 胆机的来龙去脉,我们得回头看看历史故事。

    今年 78 岁的三浦笃 (Atsushi Miura),在日本音响界拥有非常崇高的地位,因为他是仅存的横跨电子管→晶体管→电子管再复兴的业界元老,而他推出的 Air Tight 胆机更被誉为“现代版的马兰士”。要认识 Air Tight 胆机的来龙去脉,我们得回头看看历史故事。    1956 年三浦笃加入当时的 Lux 公司,当时公司的产品以 Lux 为品牌,公司名称仍旧是“锦水堂”,位在今日大阪最热闹的商业街心斋桥附近。二次大战后锦水堂为迎接音响功放的第一个发展热潮,开始研制宽带输出变压器,1959年发表了著名的 OY 变压器。1961 年锦水堂改名为 Lux 株式会社,Lux 在拉丁语中意为“光”,当年它们推出立体声的 SQ5A 真空管功放,搭载了独特的音调控制线路,其后改款为 SQ5B( 输出功率 14 瓦 )、SQ5B6 等型号一直贩卖到 1972年止,成为非常畅销的经典产品。1962 年 Lux也因应潮流推出的第一部晶体管前级 PZ-11,据三浦笃回忆说当年公司内部有很多不同意见。虽然 1963 年仍以小型三极管配合宽带的 OY 变压器推出著名的 SQ-38,使 Lux 成为日本高级功放的代表厂商,其后的 SQ-38D(输出功率 10 瓦)、SQ-38F( 使用 50CA10 三极管输出 30 瓦 ) 铝质面板加上木壳机箱的设计,也深深影响日后 Lux 功放的外观设计,但晶体机已日渐强大。    三浦笃大学毕业后因为堂兄的邀请而进入Lux 公司,此后一直服务了 30 年。他笑说当初锦水堂那批人好像彼此都有亲戚关系,譬如他自己就和老板的舅舅的女儿结了婚,而那时一起奋斗的伙伴们,如今只剩他一人还坚持留在音响行业。三浦笃在 Lux 初期负责材料采购,第二任的早川社长积极想促进公司现代化,所以鼓励三浦笃到处收集新材料与新技术,然后回来研发新产品。三浦回忆说,传统日本公司的威严决定了职员必须勤快,早川社长的异想天开迫使他们必须在战后百废待兴的日本市场上到处奔波,虽然辛苦但收获却很大。Lux 开始制作功放是很谨慎的,倒不如说是为了推广 OY 变压器才开始制作胆机,所以反对晶体机的一派就担心以后再不需要变压器了怎么办 ? 在这样的背景下,Lux 一直没有停止胆机的生产,也做了很多实验与尝试。    譬如 1966 年 Lux 推出不用输出变压器的MQ-36 后级,这是该公司历史上代表作之一。又如 1972 年,他们邀请在南非创业的英国人Tim de Paravicini( 现在英国 EAR 的老板 ) 到日本设计产品,Tim de Paravicini 在日本遇到了许多文化冲击。他非常惊讶于日本工程师死抱教科书的工作模式,也对日本式缺乏个人创意的工作态度很有意见。在 Luxman 的时期,Tim 首先是研发了著名的 C1000/M6000 晶体前后级功放,以及后续的 M4000、M3000 后级。后来由于不满意日本人所设计的真空管功放,他决定亲自下海,让日本人了解一下什么是优秀的真空管功放,于是便有了 MB3045 单声道真空管后级 ( 输出功率


30 瓦 )。MB3045 最大的特点是采用了特别向 NEC 订制的强放管 8045,这根管子表面上看起来是五极束射管,内部结构却是三极管。加上独特的桥式平衡线路与 Luxman 原本就拿手的电源/输出变压器,MB3045在音响市场上着实领了一阵风骚。后来 Luxman 还推出了一款输出较小的 MB3600,可惜 MB3045 的品管不良故障率极高,加上 NEC 后来停产 8045 强放管,只好黯然退出市场。M6000 是 Lux 企图进军美国市场所推出的大功率功放 ( 输出功率 300 瓦 ),于是从 1977年起三浦笃被派驻到美国负责 Lux 分公司业务。    在美国期间三浦笃把英文练好了,所以他是日本老一辈音响人中极少数可用英语流利沟通的人。在美国三浦笃还认识了 Marantz 的创办人 Saul Bernard Marantz,当时这位老人家已年近 70( 老马兰士在 1997年过世,享年 86 岁 ),由于 1964 年马兰士把公司卖给 Superscope Inc 时曾签下一纸合约,确保在以后的30 年内他不能在任何音响公司任职,所以老马兰士乐得把经验传承给三浦笃。他告诉三浦笃,胆机标称的功率要保守一些,这样用家才会觉得你的产品推力很强。由于老马兰士同时也是一位自由艺术者和业余音乐家,因为不满足于当时的设备才自行研究并打造功放,来播放最珍爱的收藏,这对三浦笃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三浦回忆说 MB3045 胆机果然在美国掀起一股热潮,但过高的故障率造成很大的财物损失,加上母厂扩充速度过快,1981 年 Lux 遇到很大财务危机,最终公司出售给 Alpine。这是一家制造汽车音响起家的公司,想借助 Lux 的品牌知名度与技术打入民用市场,


三浦笃在这家公司又待了 4 年。    这段时间内 Lux 仍继续推出 LX-38U 合并功放、CL-36U 前级、MB-88U 后级 ( 用 KT88 输出 60 瓦 )、MB-300(用西电的 300B,输出 8 瓦)等胆机,但 Alpine 已决定停产胆机,1984 年第一部以Luxman/Alpine 品牌推出的 LV-105 合并功放虽然是 FET 与真空管的混血设计,但大势已定,三浦笃觉得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他考虑是不是换一家公司 ? 但那是晶体管当道之际,他的胆机技术未必受到青睐,最后三浦决定自己创业,在大阪成立 A&M 公司。A 是Atsushi Miura 英文名的第一个字母,加上负责技术研发的石黑正美Masami Ishiguro,还有妻子满里的名字中都有 M 字母,就构成 A&M的由来。三浦解释把品牌定为 Air Tight,是因为声音来自空气之意,另外也寓含他的产品中都使用空气跑不掉的真空管。Air Tight 推出的一号机是 ATM-1,三浦回忆说试制机根本不是他想要的模样,输出变压器用田村制作所 (Tamura) 的,电源变压器则是 Lux 的 OEM厂提供,电子管也只能用西门子制造的 EL34。负责技术的石黑正美希望用较大的输出变压器,三浦则认为外观平衡非常重要,二人有很多意见相左……但 Air Tight 的声音风格已明确建立,三浦希望制作低频控制力与驱动力、动态、速度都很优秀,同时又保持真空管自然纯美中高频的胆机,与传统日本产品大相径庭。    接下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当时日本主要的音响厂家山水、先锋、Luxman 都已经放弃胆机生产,美国的马兰士与麦景图也全面向晶体机靠拢,所以一支独秀的 ATM-1 很快就打开了市场。在参访期间,精神比二年前有所衰退的三浦笃,从大阪机场接机,工厂参观解说, 一直到隔日的京都旅游,他都一人全程陪同,其工作的劲头甚至盖过年轻人。已经不开车的三浦,宁可用出租车当交通工具 ( 日本出租车起步价约 60 元人民币,跳表的频率足以让人心跳加快 ),也要让客人感受到他最大的诚意。在我们国家,这样年纪的人大都退休在家享清福了,但日本年过花甲之人他们对待工作的细致认真,一丝不苟,让人由衷佩服。谈到日本人的工作态度,有人会说“严谨”,也有人会说“认真”,还可能有人会说“死板不灵活”,我的看法则是“直”。当然在我们谈的都是日本的平民老百姓,那些政客我没有见过,也不便评论。比方当我们过马路,路上没有车但行人灯是红色的,过不过?国内大多数人如果看到 100 米之内没有车,恐怕也就过去了。但是在日本人看来,那仍然是不允许的,


日本人把诚实和认真看作美德,为此他们宁愿谦卑,甚至显得过度的礼貌。有一次在东京向路上的一对老夫妇问路,按照他们指的方向走出百多米以后,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叫,回头一看,那对 70 多岁的老夫妇摇摇晃晃奔来。他们气喘吁吁地说指的方向错了,应该走另外一边,他们一再道歉,态度真诚使人感动。不了解日本人的我们,通常想不到他们脑子有多简单。走在东京的大街上,你可以轻易地分辨出哪个是日本人,哪个是中国人 :日本人的目光通常是笔直向前的,而中国人的眼光是左右晃动的。     我认为日本人工作习惯有以下几个特征 :1、日本人是看工作进度内容下班的,很多加班没有工资也毫无怨言,日本称为人情加班。2、日本资源贫乏,只能靠始终保持世界的领先技术的不断更新,这是日本唯一的资源,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优秀的头脑,他们只能用加倍的努力来生存,造成了日本社会整体的紧张节奏。3、战后的危机感,是日本人拼命想在经济上崛起的一个重要因素,日本人具有逆境中奋发的精神和忍耐坚韧的民族特性。4、日本人生活平均质量在世界先进国应该是上乘的,但是他们的自由可支配的休闲时间可能排在很后面。5、日本是由家庭作坊小生产的农业国变为工业国的,传统的家庭家族观念根深蒂固地反映到了现代个人与企业的关系,虽然终身雇用制与年功序列制在日本已日益淡薄,代之以欧美方式的能力主义评价职员,但是不等于传统的意识完全被抛弃。日本人对公司的忠诚,可以从他们称呼公司与称呼自己家都采用同一个字“うち”看出。6、日本的先进发达是有目共睹的,不是靠吹出来的。常说 100 个日本人只有 1 个优秀者,99 个是混蛋,日本就是靠 1 个优秀者的智慧和 99 个混蛋的傻瓜热情拼命干出来的。    这种精神态度反映到产品上,就是精致、坚固耐用、朴实无夸,一如 Air Tight 的每一款胆机。石里梅岩 (1685-1744 年 ) 是日本 18 世纪的一位宗教大师,他刚开始讲学的时候听众寥寥,一天晚上竟然只来了一个门生听课。学生看到这种情形表示 :“今晚别无听众,若劳您为我一人讲解实不敢当,敬请先生今晚歇息。”石里梅岩说 :“当我开始讲解的时候,希望你只面朝讲台,这样若有一位听众,即满足矣!”于是,他开始了讲解。石里梅岩的坚持使他最后成为一代宗师。三浦笃的坚持也是一样,其它日本公司每年都更换型号,美国有家制作胆机的公司甚至一年换了几次型号以刺激消费,Air Tight 的 ATM-1 推出 17 年仍有销售,ATM-2因为是红灯,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直!无论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


依然还在线,绝对称得上是长寿的经典胆机。三浦笃说 Air Tight从不做无谓的升级换代 ( 唯一例外是 ATM-1S),而是根据顾客的需要,最少经过 4 年以上的研制才会推出全新的产品,因此一上市就不用再做更改,哪怕只有一个客人需要,他们也会持续生产某个型号,这不是生意,是一种对音乐爱好者的服务。    日本俗话说 :“灵魂决定你写的字!”从三浦笃的行为举止、生活态度,我们可以预知他所制造出来的产品。看着略躬着腰背,拎着小包穿着朴实的三浦先生,想起年纪相仿也受过日本教育的父亲,实在于心不忍。三浦上车后疲累睡去,在游览京都清水寺时劝他不用上山去,三浦执意陪同走完全程,脸上流露坚定的意志。小泽征尔是在沈阳出生的日本裔世界级指挥大师,他对自己的工作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即便到了 70 多岁的时候,只要站到指挥台上面对乐队,小泽征尔马上就精力充沛,洋溢激情。他十分善于调动乐手的情绪,那双有魔力的手,轻易就能把我们带入另一个世界。在日本的一次排练间歇,有位记者问他 :“不觉得累吗?您看起来真是充满能量啊!”小泽征尔调皮地翻翻眼皮,学小狗一样把舌头吐出来喘着粗气,表示他实际上已经筋疲力尽了。曾经在北京排练《塞维利亚的理发师》时,一次他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三浦笃充分展现出同样的敬业与认真态度,不管是在音响展中,在工作台上,或者是陪同客人的旅途上。


十年前因为肿瘤开过刀的三浦,每年仍精神奕奕地在世界各地参加音响展会,他也懂得享受生活,吃日本寿司时开玩笑地说以米、米曲和水发酵而成的日本清酒可以杀菌,所以他才能活得这么健康。大阪新斋桥附近有很多神户牛专卖店,神户牛肉为日本料理中的珍馐,在海外 Kobe Beef 同样是世界最高级牛肉的代名词,2009 年美国媒体选出世界最高级 9 种食物╋其中神户牛肉与鱼子酱、鹅肝、白松露一同位列其中。由于神户牛的认定过程非常严格,每年仅大约三千头牛能获认定为神户牛,过去在日本国内都供不应求,故从未考虑对外输出。在农作物关税废除等跨太平洋伙伴协议(TPP)的推动下,日本决定首度向海外出口神户牛肉,2012 年开始对香港与澳门少量输出,中国政府禁止日本牛肉进口,因此国内出售的“神户牛肉”以假冒居多。    虽然对神户牛垂涎已久,不过三浦却带领品尝了但马牛肉。但马牛的家乡在兵库县养父市,可以说是神户牛的素牛(开始育肥前的小牛)。所谓神户牛,并不是牛的一个品种,而是一个品牌。但马牛当中,在神户肉流通推进协议会注册的指定农户、或是兵库县内指定食用肉中心养的牛,在 A、B 等级中 BMS 值(显示夹脂牛肉含量的数值)达到 6 级标准以上的,才能成为神户牛。顾名思义,但马牛原本生活在昔日的但马国(现在的兵库县北部),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喝着纯净的水,吃着繁茂的野草。当牛长到一定程度会出现食欲减退,所以养殖户会喂牛喝啤酒以增进食欲,为了帮助牛减轻“精神压力”,养牛人还定期用梳子给牛做按摩,用烧酒涂抹其毛皮,据说可以加强牛的血液循环使皮下脂肪更均匀。但并非所有此地出产的牛都可以叫做“神户牛”,真正的神户牛要求非常严格。首先它要出身“名门望族”,血统中一滴杂血也不能混入 ;其次,入选的牛必须是处女牛,否则吃起来会有轻微的乳臭 ;此外,还要经过脂肪混杂率、颜色、细腻度等项目的评定。神户牛肉的吃法大致分为煎牛排和刺身两种。神户牛排外香内嫩,肉汁充盈,鲜腴甘香。而生吃的刺身无筋无渣,更能让人领略到神户牛肉的鲜嫩,蘸上由米醋、酱油和清酒勾兑的汁,牛肉的美感得到了最大的彰显。但马牛的口感大约有 80% 近似神户牛,价格却平实许多,供应量也不成问题。我意识到,同样注重细节质量与声音表现的 Air Tight,走的却是比较大众化的价钱定位,那不就是令人口颊生香的但马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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